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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华轩原创散文丨三年之伤,一生之痛

来源:乳山银滩 时间:2023/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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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伤,一生之痛

文/李华轩

大跃进那年,尽管有点折腾得过火,但那年的收成却出奇得好,可说是十几年不遇的丰收年。然而不知什么原因,当时的人们却没能把丰收的粮食收好藏好,白白浪费了许多。只记得一个个像小孩脑袋般大的地瓜被人踢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像被受虐待的孩子。将近有三分之一的地瓜被雨淋后烂在地里;成片成片的谷子、高粱、玉米倒在泥水里;没有人去收,没有人心疼。正像后来人们说的:五八年丰产没丰收,五九年以后挨饿是报应。

经过风调雨顺的五八年,转过年来的头四五个月里老天爷真的竟一滴雨也没下,都说大旱小旱不过五月十三,可那一年到了该阴雨连绵的六月了雨还是没下,太反常了,几十年没这样过。那年的小麦基本绝产了,连种子都没收回来,更可怕的是,因旱情太重连秋庄稼都没能种上。

坚持了不到一年的大食堂,这时也遇上了麻烦。上半年因有原来的存粮还好点,随着存粮的减少,到了下半年终于坚持不住解散了。由于事先老百姓没有想到,家家都是四壁空空没锅没灶的。食堂解散时每人只分了几斤粮食,依靠这点口粮能撑多久?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谁也没底。无助的老百姓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与绝望之中。

别的地方不知道,俺们那一块最最困难的是自五九年下半年开始到六一年的上半年,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六零年,说是刻骨铭心一点都不为过。

那一年庄里家家吃的基本上差不多,都是野菜或谷糠里掺一点地瓜面再加上点榆树皮面子(由于瓜面少拿不住谷糠,便将榆树皮用碾压出面与地瓜面和谷糠掺在一起,这样蒸出来的干粮就不大散了)做成的糠菜团子。到了五六月份的时候,谷糠也吃光了,但凡能充饥的野菜、草根、树皮等都吃光了。有人尝试着开始吃杨树和柳树上的叶子。现在的人绝对体会不到那杨树叶子有多难吃,打个比方吧,都说黄连苦,但黄连光苦不涩,杨树叶子又苦又涩还有股异味,吃它比喝中药都难受。柳树叶比起杨树叶来虽有点酸但口感好多了,起码不拉嗓子,但制作比较麻烦。得先用开水烫,然后用冷水泡。最少得泡两天以上换五六次水以后才能吃,不然有毒。刚开始还能按人说的泡个两三天,后来因为家里兄弟姊妹人多吃得多,有时忙了顾不上,从树上摘下来开水烫了泡一会就剁把剁把上锅蒸了。谁知这样吃了几次后,脸开始慢慢变黄浮肿,最后肿得我眼晴几乎失明,上学时连书上的大字都看不清了。打这以后,哪怕饿着肚子,泡不够时间的柳叶我也不敢吃了。记得有好几次,我饿着肚子放学后回家掀开锅一看,锅里空空的什么吃的也没有,便扯起瓢灌了一肚子凉水就又上学去了。还有几次我饿得实在受不了了,趴在教室的木板上(学校没课桌,一块长木板底下垫上砖当课桌,坐的是砖头)几乎要昏过去。老师先用井水给我浇了头,再让我用书包顶住肚子,以此来缓解饥饿的感觉。老师说这法管用,他经常用。

就这样放学后还得替妈妈干农活和家务活。八岁时我就学会干简单的农活、家务活和做饭了。那时做饭没现在这么复杂,但也不那么容易。比方蒸“慢拿”(具体是啥,暂且先卖个关子)。先把树叶捞出来攥干净放在阴凉处跑跑味,再放到木板子上剁碎,然后掺上点地瓜面、糠和榆树皮面,和好后团成团子用拇指在中间按出孔放在笼上蒸。蒸时要用急火不能蒸时间过长,一停火赶紧往外拿。往外拿最关键,先一手用铲子托住底,另一手侧按住菜团子上半部,不能怕烫,两手要配合默契,用力均匀。必须慢慢地起,轻轻地放,稍一不慎就碎了,所以我们都把这种菜团子叫“慢拿”,我曾在放学后一个多小时里连续蒸过三锅,稚嫩的小手里烫满了泡,那年我八岁,上二年级。

然而就这“慢拿”也不是天天都能吃上,也有断顿的时候,记得有一次树叶子吃没了,本庄的树全捋光了,外庄的也差不多全光了,没光的有人看着不让捋。

就在全家人饿得几乎绝望的时候,父亲从他工作的山里朋友家弄来两大包柿子皮(做柿饼削下来的皮,因不好消化,牲口也不吃,一般用来烧火),一包留给自己孩子,一包送给了更需要的亲戚家。(至今我都为父亲的善良怜悯和慷慨感动)那一次,多亏了那两包柿子皮,救了两家大小十几口子人命,那时俺们家断顿二三天,亲戚家断顿已五六天了,木头上全是牙印。

熬过了最最困难的六零年和六一年的上半年之后,苦日子终于有了一点好转。六月份的某一天我们家分得了一袋玉米,大约有七八斤吧!那一天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天。那天吃的那顿玉米糊糊和玉米饼子是近三年来唯一没掺糠菜的纯粮食饭,当时那种无比幸福激动的心情和感觉至今记忆犹新。

挨饿的日子终生难忘,挨饿的记忆刻骨铭心。自那时到现在,我吃什么饭都行,从不挑剔。在我的嘴里什么都好吃什么都是美味。什么食物坏了我也心痛。俺家所有的剩菜剩饭我全都不让扔,最后一点点都要进到我的肚子里,俺老伴曾戏谑我说:你的胃像垃圾筐,什么吃剩的都往里装,你的肠子是下水道,什么喝剩的也往里倒。听了老伴的话我不但不生气还挺高兴,还有种沾沾自喜的自豪感。我现在一看到浪费和糟蹋粮食的现象就心疼生气,还时常提醒老伴多备下些粮和面,光害怕断了吃的,因为我知道挨饿的滋味,我实在饿怕了!

(龙马风云于年9月3日凌晨于乳山银滩)

李华轩(男),网名:龙马风云,退休职工,籍贯济南,一九五二年出生,山东诗词学会会员。喜文好诗爱文艺,业余时间从事创作,曾有部分作品见诸省市报端及其他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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